最近推出新歌〈7月24日大道〉的黃妍，歌名取自日本作家吉田修一的同名小說，主角為了讓生活更有趣味，將自己居住的小鎮想像為葡萄牙里斯本，並幻想每日走過的道路為這條「7月24日大道」。歌曲背後的文學背景，其實也在延續黃妍的幾首前作，圍繞村上春樹另一本著作《1Q84》取材，透過這首新歌，將兩本看似不相干的文學鉅著扣連起來，兩者訴說的同樣是種「混沌」狀態，也仿似呼應城市人近年經歷的一切。面對迷茫，如何解去困憂；舊有傷口，如何直面凝視；黃妍從新歌的構想開始說起，分享與填詞人王樂儀的情誼，也談混沌裡如何從書本找到安心之所。

文：過路人
圖：過路人、Sony Music、黃妍IG

世界以痛吻我而我……閱讀

從去年派台的〈兩個月亮〉開始，黃妍籌備中的專輯歌曲，靈感素材均取自村上春樹的名著《1Q84》，包括前作〈Little People〉與〈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歌唱〉，以及最近推出的〈7月24日大道〉。「完成《九道痕跡》的專輯後，跟王樂儀再傾下一張碟，她問我有甚麼書或電影印象深刻，我就馬上分享了村上春樹的《1Q84》，那是我疫情期間第一套完成的書，那種不舒服的狀態令我很深刻。」

《1Q84》給予黃妍最強烈的感覺，是「很多事情驟眼看的話，可能只看到表面，原來背後完全相反」，由此啟發她與團隊的創作，新歌抽取小說裡「混沌」與「孤獨感」的兩個關鍵詞，並用上作家吉田修一的〈7月24日大道〉為歌名，黃妍說這是填詞人王樂儀的構思。「村上作品有很濃厚的孤獨感，兩個主角都處於死局的混沌狀態，孤身作戰，這是令我看得不舒服的原因。製作這首歌的時候，樂儀說歌名就叫〈7月24日大道〉，著我自己找書看，讀後我大概明白箇中原因。雖然與《1Q84》相比，這本書的死局沒那麼明顯，但『混沌』狀態也是存在的，即使主角身邊有朋友同事家人甚至穩定的工作，但依然有種孤獨感，覺得自己過於平凡，能夠以這種方式，將兩本文學作品串連起來，我覺得也很驚喜。」

最初聽過王樂儀的推介，黃妍馬上尋找《7月24日大道》小說拜讀，卻發覺此書原來已經絕版，唯有嘗試到圖書館借閱參考，這亦使她萌生讓樂迷借書的念頭，在書店舉辦「Breathe in the Words」的活動，歌迷憑實體Single內的借書證，可借閱由她與王樂儀挑選、幫助她們走出困憂的39本「救命書」。低潮時候，從每本靜止的書自我吸收，比起聽旁人所說的安慰語句，黃妍覺得更為有效。

「記得以前剛畢業後，那份工作的辦公室政治，經常令我很不開心，當我感到迷茫脆弱的時候，看書便得以舒緩這些情緒。自己安靜看書，也可調整速度，我甚至覺得書好像懂得呼叫，那些吶喊聲直接傳到心底，更加入心。」

與王樂儀的赤裸直白

包辦黃妍上張專輯《九道痕跡》全碟歌詞的王樂儀，早於黃妍出道早期已曾為其填詞，彼此合作相識始於與周耀輝合填的〈笑容迷路了〉。從最初只像網友般隔空交流，到逐漸成為互相扶持的戰友，黃妍覺得兩人能夠維繫友情與工作上的關係，最重要原因是每次當她表達自己時，樂儀都會願意回應。「起初我以為她是個文質彬彬、留長頭髮、會穿碎花裙的女孩，雖然大家曾經合寫歌曲，但網友狀態維持了大半年，直到2019年，我們才第一次真正面對面的交流。每次寫詞，樂儀都需要我講自己的故事，起初其實不敢講太多，但即使我有所保留，樂儀都想像到我沒說的東西，好像能看到內裡的我；後來就向她愈來愈坦白，連日常瑣碎事都會聊。以前當她看到我的心態不好，佢會鬧我，現在我都會鬧返佢，是種互相支持提點的狀態。」

為這首新歌填詞之前，黃妍說王樂儀也曾問過她，是否經歷過「混沌」的狀態，然而當局者迷，看得更清楚的往往總是身邊人。互相見證過對方處於混沌，卻又各自都不肯承認這種狀態，黃妍笑言她們是「兩個好煩的女人」。直至收到王樂儀的初版歌詞，那份錐心直白，讓黃妍看得流淚。「這首歌是樂儀改得最多的詞，當我收到第一份詞已經喊，她將處於迷失狀態的所有傷口都攤開，寫得極度赤裸超級痛。」

然而，當黃妍走進studio錄音，歌曲監製Edward Chan覺得，歌詞「不斷將傷口攤開，好像沒有出口」，於是王樂儀又再重新寫過，並將前後兩份歌詞結合雕琢，成為最終見街的版本。能夠保留初版歌詞的那份赤裸，黃妍自覺對她與樂儀來說，同樣意義重大。

「樂儀寫的第一份歌詞，令我們都能面對自己內心，現在兩份詞結合起來，整首歌的程序就更完美 — 開頭承認自己混沌的狀態，遍體鱗傷，之後再有個成熟的自己，走出來安慰脆弱的自己，並帶領大家走出這條大道。」

「接觸過未知，就不再恐懼」

這次除了與舊拍檔王樂儀合作外，新歌亦邀得馮穎琪（Vicky）作曲，也是黃妍出道以來，第一次沒有參與作曲的部分。比起出道初期的自彈自唱，近年黃妍更頻繁與不同音樂人合作，過程也似不斷挖掘自己內在，將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一面，透過音樂向大眾呈現。「以前我的音樂，有少少似寫日記，都是我的見聞與感覺，不會鑽得很深入。但從《九道痕跡》開始，身邊團隊逼我更清晰地挖掘自己，然後當我挖完那個部分，感覺無須再就住就住，嘗試過後膽量也更大，會想試不同音樂種類，人亦變得更貪玩，任何形式的合作都不會抗拒，唯跳舞例外。」

新歌取名自吉田修一的著作，藉此表達主人翁常處的混沌狀態之餘，黃妍也希望向聽者傳達「要靠自己力量走出屬於自己道路」。如何能從迷失之中走過來，黃妍分享她年前經歷過的沮喪。「從我唱〈牆身有裂〉開始，覺得自己把聲不夠多元化，好像很單向，於是開始學唱歌，但這個過程需要時間練習、適應再駕馭，有少少進展卻跌得很快，有段長時間相當不穩定，連唱歌的信心也失去，極度沮喪，懷疑到底是自己把聲，抑或雙耳，甚至整個人有問題。」

其中一個突破缺口，黃妍覺得是來自〈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歌唱〉。「當時大家聽過這首歌，都一致覺得，我要好有台型，冇得縮，我也屈服去找跳舞老師，調整姿勢動作，學習運用眼神，漸漸覺得沒有想像般困難。以前一直不做，是因為懼怕、未知，當接觸過那個未知就不再是恐懼，而是可以駕馭的東西，當然可以駕馭得更好，但自覺上台表現已比從前好了。」黃妍也提及早前合作舉行演唱會的組合per se，自覺從他們身上學習到如何放開懷抱。「去年我已看過per se在麥花臣的演出，從他們身上感受到energy，不理旁邊狀況投入玩音樂。始終音樂人需要deliver，觀眾入場並非來聽CD，而是感受你的energy，最近一年好像學到感受到，慢慢學習放開。」

談到圍繞整個音樂計劃的《1Q84》，黃妍說自己早於入行初期已經開始閱讀，但到疫情期間才有空暇，完整看過一套三冊逾九十萬字的鉅著。同一本書，兩段不同時間翻閱，黃妍的感覺也有所不同。「第一次看，主要集中留意劇情，想快點知道結局，卻沒怎麼思考裡面的訊息。直至揀選了這本書作為專輯主軸後，才更細心思考裡面的人物、劇情與世界觀，尤其經歷了這兩年的混沌狀態，更有共鳴。」

正如《1Q84》裡出現的兩個月亮，那種令主角感到迷茫的狀態，與貌似進入死局的處境，黃妍感覺與這兩年的現實世界也很相似。「《1Q84》帶來的反思：我們看到的東西，是否真的如此？即算我們以為是，事實可以完全相反。我們不知道哪一刻開始進入COVID世界，認知的世界並非我們原本的世界，無法外遊、出街要戴口罩、用餐極度小心、也有不同限制，但我們仍要在這個適應生存下去，尋找方法穿過這個世界，亦如小說裡的『青豆』一直所做的事。」

【「Breathe in the Words」借書活動】

凡出示黃妍單曲唱片《7月24日大道》內附的圖書證，可於誠品生活尖沙咀店借閱推薦書籍。

日期：即日至10月17日
時間：11am – 7pm
地點：誠品生活尖沙咀店2/F 兒童館門外（樓梯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