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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別《Breakazine》|總編彭正雄:會掛念做紙媒,但它能否與青年人對話?

營運16年的《Breakazine》(突破書誌)停刊,上月出版最後一期後,現正展開數場告別分享會。紙媒成本高、讀者少,近年陸續消逝不意外,《Breakazine》早於一年前預告停刊日子,總編彭正雄(阿彼)說:「這並非突然的決定,總有不捨,但明白時代在變,我們需要面對。」 

《Breakazine》是非牟利基督教青年機構「突破」旗下的書誌,創刊源於回應中學通識科,鼓勵年輕人思辯。十多年過去,青年讀者漸行漸遠。「在我們最後一期的採訪中,有中學圖書館主任說學生已不看雜誌,書店也指買書誌的,是三、四十歲的人。」阿彼心繫青年:「我會掛念做紙媒,然而它能否持續地跟青年人對話呢?我相信在書誌以外,還有很多方法。」

文、圖:凌梓鎏



像《Breakazine》般繼續思考

阿彼自《Breakazine》創刊加入編採部,2019年當上總編,見證書誌16年來的發展。《Breakazine》早期定位為「全港首本通識書誌」,後來轉向公民社會內容;到2017年由雙月刊改成出書「更慢」的季刊,每期依舊以逾百頁篇幅探討單一專題,如環保、情緒、運動等題目。阿彼說,編採部籌備每期書,都要一頭栽進一個新議題的深海。他笑:「我們用很多時間做討論,不少合作單位都說,『冇人好似你哋咁樣做雜誌!』這種慢和深入,的確是媒體少用的方式。而且我們用書誌來做story-telling,很重視從頭到尾如何敘事,有些人會不認同,覺得雜誌係揭嚟揭去咁睇。」

過往期數的《Breakazine》仍於佐敦突破書廊及網上有售。

別說現時揭雜誌已成稀有動作,十多年前紙媒盛行時,《Breakazine》也有別主流雜誌。創刊早年,書誌曾堅持每期均就主題訪問多達100人,第4期〈十面埋毒〉(2009年)談青年吸毒問題,至今令阿彼很深刻。「除了勸青年別吸毒,我們更想了解他們為何吸毒,於是訪問了100位過來人。」全部面對面訪問?「是啊,走訪了大嶼山芝麻灣、西貢蛋家灣等多間戒毒所。受訪者大多不露面,我們便請他在紙條填寫『如果 ________,我就唔會吸毒』,然後摺成幸運星。那些答案,每隻字都有血有淚。」

從創刊到停刊,阿彼說書誌所做的一直沒變:「就是讓讀者看見,你要走進一個問題的處境裡,聽當事人的故事。做吸毒議題如是,早幾年我們做性別議題(第74期〈邊一個發明了性別〉,2023年)也一樣,走進他們(同志、非二元性別者等)的處境去了解。」書誌只是載體,阿彼更著眼的是:「認知事情後面的本質,看到當中的價值,這樣的思考很重要。《Breakazine》雖結束,但這種思考過程,每人都可以繼續去做。」

《Breakazine》第4期〈十面埋毒〉。
〈十面埋毒〉刊出戒毒青年填寫的字條。

「成敗」以外的意義

多少流行文化的老牌雜誌,會帶幾分傲氣。難得《Breakazine》很謙厚,最後一期〈Asking in Truth〉以「提問」為主題,坦蕩蕩「擺自己上枱」自省,訪問訂閱者、學校老師、書店等長年夥伴,細聽他們評價書誌。大家都認同它有深度內容,版面設計精心,但紙本形式已「離地」,無法觸及青年人。受訪的中學圖書館主任說,學生不再看《Breakazine》,就算揭幾下,「只會說有時紙質很反光,不方便他們用手機拍攝。」阿彼代入學生角度,又甚為理解:「他們不明白選擇紙材那麼細微的事嘛,書誌不是青年人生活中的重要東西,也是事實。」

阿彼沒總編的ego,常把青年人掛在口邊,「近年編輯部尤其感到實習生很重要,他們input很大,有自己的想法和人脈。」他說前年《Breakazine》打算做青年貧窮議題,幾位實習生反建議,想做更吸引他們的性別議題,經討論後真的促成了第74期〈邊一個發明了性別〉。停刊前夕各人事忙,才沒請實習生,阿彼說笑:「編輯部像『老人院』。其實每期書有那麼多內容,以往實習生也曾提議,分拆一些放上網、一些拿來拍片。不過編輯能否做到?方式能否持續?還有很多問題要解答。」

《Breakazine》會否轉型,阿彼坦言有待沉澱與思考。在最後一期書的結語,他訪問了一位教授,談到成敗以外的意義。「書誌有一定的brand image,但讀者不多,銷量不太好,影響力有限,那我在做什麼呢?教授說,我必須問自己這個問題,不用追求冠冕堂皇的答案。」教授大意是,「我做了什麼」的過程,本身或已具意義,敘述出來便行了。書中沒寫阿彼的回應,今天他肯定地說:「我在《Breakazine》不只做專題,而是跟青年人一起討論香港的社會文化,讓我探索如何與年輕一代相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