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曲終人在》音樂會｜周耀輝 X 合唱團Moderati：由歌詞發酵的美好

去年在中環的教堂聖約翰座堂，同志友善男聲合唱團Moderati曾舉辦《我們唱在瘟疫蔓延時》音樂會，他們都愛周耀輝填詞的歌，而獻唱這些作品。當時耀輝答應參與策劃個唱，「是因為他們的真誠。香港有這樣的合唱團，本身已很有意思。」曲終人不散，今年Moderati辦《曲終人在》音樂會，再唱耀輝的詞作。

耀輝有感：「在教堂裡演唱，像向蒼天祈求。」祈求什麼？「這個城市的人能繼續發聲。」他60出頭，笑指Moderati的90後成員比他年輕很多，「他們是同志友善的人，曾因我的歌詞受觸動，輾轉到現在，再把作品演唱。這種經歷時間、由人建立的韌力，要繼續出現，讓大家知道弱勢、邊緣的人，仍然健在。」

文：凌梓鎏
圖：Kevin Leung、Moderati、凌梓鎏

每個人都值得被重視

2022年成立的Moderati，是16人的室樂合唱團，大家都有正職，為興趣而排練和演唱。成員Flavian（陸愷堯）說：「我們像second family，失戀會傾心事，有人連將來喪禮的歌單都交代了。我覺得性小眾社群，尤其需要互相支持，因大家明白大家。」除了Moderati唱歌的赤子之心，《我們唱在瘟疫蔓延時》和《曲終人在》兩次音樂會均在聖約翰座堂舉行，這個地點也觸動耀輝。

「我年輕時曾在政府新聞處總部『拱北行』上班，隔鄰就是聖約翰座堂。中午我帶飯盒，有時會坐在那邊吃，所以有種『童年回憶』。自己填詞的歌，現在能在這間教堂，以另一種方式演繹出來，對我而言很吸引。」Flavian說，聖約翰座堂有同志友善背景，90年代讓同志基督教會「基恩之家」來舉行崇拜。去年Moderati的演唱曲目，包括黃耀明原唱的〈黑房〉。這歌讓人聯想同志在桑拿交歡的「黑房」，能在教堂獻唱，可謂可貴驚喜。

Flavian笑指，最初邀請耀輝合作，超級緊張，連發WhatsApp短訊，也反覆檢查自己的文字。

認識耀輝的人，都會感受到他很重視與別人交心、交流。「上次我請Moderati團員，各自挑選對他有意思的歌，去組成音樂會歌單——我想以人為先，而不是看歌曲的音樂性或流行程度。」今次《曲終人在》音樂會懷有相同精神，更出版書誌，收錄16位台前幕後參與者的故事。其中一位團員的母親因病昏迷，彌留之際，他播放Moderati灌錄的〈無常家〉陪伴她。Flavian覺得很感動：「這首歌對他很有意義，他寫下這件事，過程亦很療癒。」耀輝說：「不論是誰，每個人的故事都值得被書寫、被重視，這點很重要。自由、平等這些宏大概念，歸根究底，就是關於你如何對待一個人。」

世界再壞仍舊不怕

《曲終人在》音樂會的歌單，對應書誌中16位受訪者的故事。另外，Moderati亦發布與年長同志組織「晚同牽」合唱的〈銀髮白〉。因耀輝牽線，去年晚同牽成員來《我們唱在瘟疫蔓延時》音樂會捧場，後來啟發Moderati構思〈銀髮白〉合唱版。上次的個唱名字，呼應1989年耀輝為達明一派填詞的〈愛在瘟疫蔓延時〉，「那是我平生第一首寫的歌。我常常覺得，自己是個文人，把文字寫好了，就看它帶來什麼漣漪。像Moderati所做的一切，都由他們自己發酵出來，很有心。」

《曲終人在》書誌訪問多位與Moderati合作的人，包括音樂人馮穎琪。（圖：IG @moderatihk）

耀輝坦言，當初聽見Moderati今年再辦《曲終人在》，還以為他們說笑。有心，人便在。去年他甚至有粉絲特地從內地來港，看Moderati演出。「平常看音樂會，大家很習慣評論它專不專業、賺不賺錢。但我覺得，不只這兩個指標的。Moderati當然不想蝕本，他們亦沒放棄藝術上的追求。然而這種合唱團演出，令人看見另一個美好的新指標，那就是人情味。我們的社會，應該高舉這種美好。」

今日香港，社會與美好的距離很遠，舉辦同志活動的空間，更愈收愈窄。耀輝如〈銀髮白〉所唱，「世界再壞仍舊不怕」嗎？「我不會在這個年紀，才突然心灰意冷，不值得囉，要繼續保持自己身心健康。我的存在能告訴大家，『仲有一個咁嘅人喺度』，而且是個大人、前輩，我相信還是有意思的。」Flavian說，很喜歡耀輝曾這樣演繹「曲終人在」四個字：「在某些場合，歌要停播了，有些事不能做了，但不用著眼於曲終，因為更重要是人還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