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個概念,十年前不流行的,叫「kick」。
十年前會來問開星盤的人,請他們形容自己狀態,有的說「黑仔」、有說「好 lost」、或者「唔太順」、「去到樽頸位」⋯⋯
不知從何時開始,以上有關人生感受的分野,現在通通簡化成一個字:kick。
然後我又發現,kick 有可能是史上涵蓋率最廣的一個詞,除以上「黑仔」、「好 lost」、「樽頸位」以外,還包括但不限於「老細難搞」、「病」、「同事好 kam」、「地點吊腳」、「心情差」、「餐廳難食」等等等,基本上就是泛指一切不順心之事。

對於 kick,人人耐受性不同,以我的觀察,十二星座中可能白羊座對 kick 的敏感度最高,通常也最不擅於、甚至抗拒跟事與願違的情況相處。
以下是我前幾天跟一位白羊朋友的對話:
白羊:「最近好 kick,點算?」
我:「點 kick 法?」
白羊:「條數唔靚。」
我:「哦,唔係話個市唔太好咩?」
白羊:「明明之前幾個月都爆到數。」
我: 「吓,之前有爆過數,都幾好啦。數呢啲嘢,有起有落都正常啫,仲想點?」
白羊:「總之好冇動力好冇 energy 啦!」

這段對話,我覺得反映了 kick 的真諦,準確點說,是「人為何會覺得 kick」 的真諦。
當然可以拉到說土星海王星入白羊,但與流年星象無關但又更有可能的答案是 – 人容易會覺得 kick,根本原因是,平時唔 kick 開。

像白羊座這一類 go-getter,平時想到就去做;上天是奬勵行動派的,人敢要,通常都會要得到。習慣了事情按自己意願走呢,就對脫軌情況特別敏感;加上火星守護,屬於非黑即白、想法較二元的星座,不是我想要的,就是不好、不要。
處理這種 kick 的最好方法是轉念。我最近有個 job,由第一天傾報價,就覺得 kick;至今三個月,kick 事連連,終於有看不過眼的中間人出手,聽了情況,問我:「點解你個報價寫到咁簡單呀?」我答:「我做咗十幾年 freelance 都未試過咁,鬼知要寫咁多嘢保障自己咩。」
講完那刻我醒起,喂,原來我正正是順了十幾年,才換來今日覺得 kick,那這個 kick 都算抵吧!這樣一轉念,不再炆憎,感恩都嚟唔切。
還有,每個 kick 都是來教你東西的,如果你專注於 kick、滿腦子想「點解咁 kick 幾時先唔kick」,kick 就成了遮閉你雙目的一道眼罩,背後的禮物看不見了。
另一個人會覺得 kick 的根本原因,是對人生的預設不同。
這樣說好了,如果大家留意身邊 40 以上的人或年長一輩,他們鮮少把 kick 字掛在口邊 – 不是說 kick 是個潮語他們不會用,而是,對於各種不順利不順心,他們相對會認為是很自然的事。
大家都常聽長輩說「不如意事十常八九」吧,用現在的話說,就是「做十件事通常九件都係 kick」,既然如此,kick 是常態、唔 kick 才是走運。這大概跟成長環境有關,上幾代香港人,獅子山下精神是很入心的,大家預設「人生不免崎嶇」,所以「艱辛努力」是 life strategy。

即使像我八十後,在物質條件相對充裕的環境下長大,還是走過科技相對不發達、想聽隻歌睇餅帶都有機會 kick 到頭痕的日子;互聯網初初普及的時候,家居上網是和電話線共用,要順利上 ICQ 與網友聊天,都要先確認家裡沒有人需要用電話,用到一半斷線很平常; 更不要說發個 email 很多時會變成怪獸字。
今日不同了。世界 default 唔 kick,所以 whatsapp down 機幾小時都要上國際新聞。

很多常常糾結「好 kick 點算」的人往往忽略了一件事:Kick 呢,不是技術故障,找專人來修理就好;kick 是一個主觀認知,它代表的是,假如你選擇繼續以同一個角度去看人生,就容易得到 kick 這個結果。
股神巴菲特黃金拍檔、山羊座的查理芒格說,「幸福人生的第一條是降低期望值。」(The first rule of a happy life is low expectations.),這句深具土星色彩的話,毋疑是真智慧 – 你 expect 順利,就會容易覺得 kick;expect 「人生不免崎嶇」,kick 就自然會在你的字典之外,哪天真的行街踢到石頭 kick 親,可能還會感恩「 kick 親啫,都冇跌損腳!」。

「幸福人生的第一條是降低期望值。」(The first rule of a happy life is low expectations.)
查理芒格 Charlie Thomas Munger
假如以上防 kick 心法還不足以說服你,最後分享一件個人小發現。早陣子我執屋,翻到一本 2012 年寫的獨遊日記 – 其實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寫過這本日記,但我猜那年我應該覺得幾 kick 吧,反正裡面就是一堆自我對話,還有寫我希望未來的生活是如何,通常人唔 kick 是不會抽起條筋寫這種東西的。
也是這樣一揭,我才發現,原來 13 年後的我,exactly 就在過著我裡面寫的生活,說是夢想成真可能太浮誇(因為不是特別了不起的宏願啦),總之就是,人生路,kick 吓行吓,行吓又 kick 吓,還是會行得到的。
把人生時間線拉長,‘Kick’只佔人生一小部份,不足掛齒,也就毋庸掛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