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黃子華的《香港式離婚》，近期劇界話題作，還有蘇玉華厲害的獨腳戲《完美證供》。看她一口氣演近兩小時（沒中場休息），台詞密集、情緒跌宕起伏，真佩服她功力深厚，才不致內耗累崩，能做18場演出。資深演員兼老公潘燦良今次做導演，相信為另一半倍感自豪。
劇中蘇玉華是擅為性侵被告辯護的大律師，深信法律行之有效，直至她被性侵，變成無力的原告，頃刻被不公顛覆她往常的信念。《完美證供》是改編劇，原著《Prima Facie》的澳洲編劇Suzie Miller曾任律師，靈感取自工作經歷。現實是不公義太多，無分國界，也不只性侵。蘇玉華帶觀眾入戲，看她不可為而為之地發聲，不容不公躲於暗角、不能只有小撮人看到。
文：凌梓鎏
圖：《完美證供》宣傳照、Benny Luey、Carmen So
⚠️ 注意：以下內容含劇透
100分鐘情感過山車
Suzie Miller的原創劇本《Prima Facie》2019年在澳洲首演，最著名是後來在英國公演的版本，獲2023年多項國際級戲劇大獎，包括Olivier Awards的「最佳新劇本」及「最佳女主角」。這些年《Prima Facie》已被改編成逾30種語言，在世界各地上演女主角Tessa大律師的故事，因為蘇玉華，我們可沾沾公告，這個港版Tessa絕不失禮。
獨腳戲向來高難度。當對手欠奉，主角一人每分每秒都成焦點，要交足心力、體力與劇力，才能令全場觀眾投入，獨撐100分鐘《完美證供》的蘇玉華可謂超額完成。《完美證供》不是那種輕柔絮語式的獨白，而是節奏明快、台詞緊湊有力地說故事。開場時，化身Tessa的蘇玉華身穿大狀服，一開口已「開行」語速，演繹在庭上盤問證人的快感，神態與情節，瞬間呈現了一位意氣風發、擅為性侵被告脫罪的大律師。
除了蘇玉華的演技加持，Tessa一角本身也寫得立體。全劇前部有不少篇幅帶出Tessa背景，時而出現她大學讀法律的往事，也會回到當下，講她返老家探望當清潔工的母親，更顯出身基層的大狀，很享受如日方中的事業。舞台設計聰明簡單，佈置基本上只有一桌兩椅和一個掛衣架，但蘇玉華每每移動長枱轉變位置，配合燈光效果，已能讓觀眾代入法庭、大律師事務所、大學等不同場景。蘇玉華推長枱的動作利落，又要兼顧台詞、走位和演戲，很不容易。全劇100分鐘擠滿各式情感，轉捩點尤其像過山車，講Tessa與男同事互生情愫，蘇玉華演活調情、交歡的媚態，一次酒醉後卻被對方性侵，旋即陷入脆弱、憤怒與慌亂。
輸了官司 贏了力量
Tessa遭性侵展開戲肉，也給觀眾不少反思。性侵從不只「被拖進暗巷」才發生——Tessa與男同事的情感關係正在發展中，亦早有肉體關係；事發當晚兩人帶著酒意，在床上先有一次歡愉的翻雲覆雨，其後第二次，Tessa卻被按著雙手蓋著口，反抗無效下被迫性交。Tessa如何能證明這些？法律頭腦告訴她，報案控告對方，其實毫無勝算，身心受創後的思想掙扎，蘇玉華特別演得掏心掏肺。
如場刊形容，最終以性侵受害者身份出庭的Tessa，經歷了「今天的我盤問昨日的我」。若再補一句，就是「今天的我打倒昨日的我」，in a good way。 昔日Tessa為性侵被告辯護，不存在自己「幫壞人脫罪」的概念，因她相信法律體系的運作。她在劇中解釋，被告罪成與否不由她裁定，那是法官的工作，而律師的職責，只是陳述最有利於客人的完美故事。針唔拮到肉唔知痛，當Tessa變成原告，才感受到被盤問的二次傷害，更重要是發覺被性侵受創，往往無法清晰複述事發細節，變相很易產生有助被告脫罪的疑點，是法律上的不公。
《完美證供》的原著編劇Suzie Miller曾說，要將創傷搬上舞台，最充分的理由是引發觀眾推動一些改變。原著劇作《Prima Facie》的成功，的確不乏法律界人士關注，例如有法官致電Suzie Miller，說因為此劇，而修正了他向性侵案陪審團所提供的指引。《完美證供》的Tessa雖敗訴，未能即時改變現狀，但盡力發聲指出不公，也為自己贏回一點力量。這正是劇本最吸引蘇玉華的地方。劇中她最鏗鏘的點題台詞是：
「我淨係知道，喺某個地方，某個時候，以某種方式，某啲事情，必需要，有所改變。」
現實世界也很壞，香港人，喺某個時候經歷過某啲事情，同樣要共勉。
舞台劇《完美證供》
日期：2024年12月27-28, 31日、2025年1月2-4, 7-11日 8pm；2024年12月28-29日；2025年1月1, 4-5, 11-12日 3pm
地點：香港演藝學院廖湯慧靄戲劇院
票價：$680（所有門票已售罄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