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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居現實|情侶同居實驗 租住共居套房半年失望退租

過去一年,疫市下租金輕微回落,對於不少有意租屋自住的情侶來說,是一個大好機會嘗試同居生活。阿杜和倩而兩人,在今年初萌起同居念頭,在疫情期間看見租金下跌,阿杜問倩而:「試下一齊住好唔好?」倩而最初拒絕,直至阿杜找到一間位於旺角的共居單位,正以低於市價進行招租,單位傢俬電器齊備,講價後二人就以接近原價六成的租金,租住三百多呎的共居套房開始她們的「同居試用期」。

首三個月就像蜜月期,一切美好,可惜期限一到,大廈管理及家居維修問題逐一浮現,二人不單止要輪著看醫生,還發生了不少家居意外。共居美夢破滅,令她們毅然決定放棄租約,轉回尋找普通租盤,一手一腳重建屬於自己的家。

文、圖:Sammi

倩而和阿杜,半年前租住共居空間,發現問題太多,最近已搬離單位,租住居屋從頭開始同居生活。

疫情房價大跌 共居蜜月期

共居概念在歐美及亞洲多個城市盛行,像東京和台北,共居文化已發展成熟。香港近幾年也有不少共居空間開幕,有不少私人公司或非牟利機構,購入或租用一整幢大廈改裝,底層設有大廳、廚房、活動室,再分層出租不同大小的套房或床位,然而租金最少也要八、九千元,甚至二萬元一間套房,和普通租盤價格看齊,但勝在硬件齊備,住客能節省不少購買傢俬電器的開支,還有服務式公寓的配套,所以仍然吸引不少年青人入住。

最初倩而一口拒絕阿杜的同居提議,覺得香港租屋很多顧慮,想尋找合理大小的居住空間,租金一定負擔不起,幾千元住劏房也沒有意思。可是阿杜沒有放棄,天天尋找租盤睇樓,比較過幾間共居空間後,二人最後決定租住旺角朗豪坊附近。「揀共居空間最吸引嘅地方,真係乜都唔使買,筷子、刀叉都齊,帶幾件衫就能入住。」

倩而也覺得,對於希望嘗試同居生活的她的而言,包羅萬有的共居空間對她們最為適合。「我哋住嘅兩房單位本身租金要二萬蚊,但因為疫情關係負責人願意當一房單位價錢租俾我哋,再講價之後每月只需萬一蚊,包水電煤及Wi-Fi,雖然租約只得三個月,但對我哋嚟講好適合。」疫情期間租客數量大減,她們可以獨享大單位,每晚煮餸食飯,互相了解大家的生活習慣。但負責人也向她們坦言,數月後疫情好轉,不排除會安排新租戶入住隔壁房間,展開共居生活,「不過一直到六月租約完結都無人入住,算是賺了。」

消失的共居體驗

她們入住的單位,整幢也屬於共居空間的機構管理,一、二樓為餐廳,三樓以上是住宅,沒有如其他共享住宅般,會劃分活動室、共享廚房等聯誼空間,只有放幾張梳化的天台,可以讓大家坐下來互相認識。「雖然呢度話係共居,但我哋連鄰居係邊個都唔知,搭𨋢唔會打招呼,大家都比較冷漠。」

天台有梳化及太陽椅,有時也有鄰居帶朋友上來飲酒聊天。

阿杜說入住後,負責管理整幢大樓的社區經理,會把住戶加入WhatsApp群組,定期舉辦活動邀請大家參與,「但反應相當冷淡,通常無人應,甚至有人話搞咁多活動不如做好基本嘢先。」或許是疫情關係,減少了大家的社交意欲,但阿杜和倩而也認為,社區經理曾努力嘗試拉近大家關係,可惜大廈問題太多,「社區經理唔單止要搞活動,仲要處理全幢樓所有維修項目、投訴等等,每次佢都身水身汗,其實好難組織高質素的活動,亦係大家比較冷淡嘅原因。」說是共居生活,實際比較像服務式公寓,亦缺乏鄰里間的交流機會。

後來,與鄰居打開話題的一刻,竟是因為水質投訴。「頭幾個月煲水時發現水內有好多一點點黑色的異物,起初以為係水煲生銹導致,點知洗極個煲都有,後來仲發現水喉水變米黃色!」阿杜在大廈專用的App內向社區經理投訴,但沒有回覆,便索性在WhatsApp提出問題,「跟住就有好多鄰居反映有同樣情況,慢慢WhatsApp變成申訴大會。」

維修馬虎 大廈問題不斷浮現

到今年六月,疫情下的短租期完結,為了節省尋找租盤的麻煩,二人決定續約,租金不變,只需搬到另一間一房單位,「最初都無問題,社區主任本身話有兩至三星期時間搬遷,可惜隔一陣就反口,話幾日後有人入住,叫我哋盡快搬清,但一直都唔俾鎖匙我哋,問佢點解,就話要檢查清楚間屋百分百準備好先俾我哋搬。」怎料,第二日早上,倩而收到社區主任的訊息,說有人會上來看單位,「佢唔係問你可唔可以,係無得拒絕,又唔俾新單位嘅鎖匙我哋搬,即係焗住要開俾人睇樓。」職員的搬遷安排不斷改變,讓她們也感到無所適從。

家居維修後回家,阿杜發現廚櫃門鏍絲鬆脫,幸好沒有掉下來發生意外。

到成功搬遷到細單位,卻發現每星期都有「驚喜」,先是睡房窗廉簾然跌下來,煤氣爐及洗衣機不能使用,「維修部同事就喺我哋返工時上嚟整,咁整好當日好開心去買餸返屋企煮啦,點知返去發現廚櫃入面嘅碗碟拎哂出嚟,我就打開廚櫃睇下,點知櫃門突然鬆脫,好彩托住無真係跌落嚟,唔係實會整親。」讓她們憤怒的是,檢查廚櫃門發現鏍絲沒有扭實,是人為錯誤,「如果你維修時未整好,又唔可以即日解決,係咪應該貼張紙提醒下人?」向社區主任投訴後,才安排隔天處理問題。

處處推搪 心灰意冷

不過,最令她們憤怒、也讓全幢租戶團結一致地反抗的,是大廈電梯維修問題。「本身大廈只得一部𨋢,有次周末期間壞𨋢,在租戶的App及WhatsApp群組內反映問題,完全無人回覆,直到星期一返工時間仍然未維修。」阿杜表示,Whatsapp及App內列明,職員只會於星期一至五辦公時間跟進及回覆,是大廈管理最嚴重的問題。「最後整返好,又好快壞過,暑假期間不少時候都要行十幾層樓梯返屋企,每星期起碼壞一、兩次,真係好辛苦。」再令她們失望的,是職員不斷推搪責任,「見職員唔回覆唔跟進,我哋無辦法之下就去總公司營運嘅Instagram留言,職員先認真回覆我哋嘅投訴,雖然有提供補償金,但問題始終無解決。」最後,職員回覆指部分電梯零件只能於外國購買,沒有告訴租戶何時才能解決電梯故障問題,對於職員的推搪,感到相當失望。

後來到八月,讓她們決定終止租約的導火線,是二人身體開始出現問題。「水質問題其實一直無解決,雖然投訴過後,職員話可以俾返濾水器嘅錢我哋,但有時洗面沖涼嗰陣,仲係有黑色一點點,濾芯兩日就由白變黑,好恐怖。」然後阿杜開始全身出紅點,像蚤咬一樣,醫生也無法解釋原因,倩而身體經常不適,大便不暢通,「去到呢個位,加上以上種種問題,我哋忍受唔到落去,決定要終止合約,晚晚搵租盤搬出。」用了幾星期時間,二人最終用相近的租金,租住一間面積約四百呎的居屋單位。

剛入住一個月的新居,兩房一廳,光潔明亮,阿杜坦言最開心係能有私人空間,不像共居單位「迫」住日見夜見。

為何不再租住其他共居空間?「其實都有掙扎,因為始終習慣咗交通好方便,又包所有嘢唔使煩,但一般共居空間細小,二人單位租金好貴,所以不再考慮。」最後阿杜和倩而經過今次經驗,也拍YouTube片詳細講解尋找共居空間要注意的事,期望讓更多人參考她們的遭遇,避免中伏。「雖然而家要一手一腳去建立自己嘅屋企,會比以前辛苦,但起碼我哋唔使再日日提心吊膽,成日要解決維修問題,屋企唔需要乜都齊,最緊要有家的感覺。」

共居生活?還是靚裝劏房?

當「共居生活」變成宣傳字眼,營運者究竟是將「共居」當成一盤生意,包裝成「服務式劏房」?還是有心讓年輕人以可負擔的租金共享生活空間,共同建構一個小社區,互助生活?

觀乎香港現時接近50間以「共居生活」作招徠的私人共居項目,也以「看準市場需求」而開設,單人單位的租金由四、五千元至一萬元不等,有些二人單位也接近二萬元,租金貼近甚至高於市價,即使在官網上強調以人為本,努力建構共居文化等等,但到頭來又有多少營運者有心有力,能成功建立一個連結人心的共居住宅?還是以「共居生活」作糖衣包裝,實則只是推出靚裝劏房,一切也只是經營一盤生意?

要真正解決房屋問題,需要的是政府認真著手處理。

早在2011年,政府曾推出「青年宿舍計劃」,推出一至二人的小型單位,並以市價六成的租金,予18至30歲的在職青年租住。但計劃等足9年,今年初才落成首個項目——大埔墟PH2,提供78個單位供最多80人入住,在等待的這些年間,有多少年輕人由少年變中年?幾年前政府曾承諾推出2,700個青年宿位,又能在何時實現?這種緩慢的處理方式,不痛不癢,難以抗衡私人機構推出的「共居」靚裝劏房,根本解決不了年輕人的住屋需要。